五线城市的人们，为什么还需要旅行社？

写在前面：

年龄在18-30岁，生活在三四五线，他们可能是快手里的老铁、抖音上学猫叫的妹子、拼多多上砍一刀的发起人、小红书里的带货达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小镇青年。

互联网打破了城乡次元壁，小镇青年的日常或许比我这种春节返乡过年的“外来务工人口”要更舒适——他们虽普遍没有高学历、高收入，但也没有高房贷，享受互联网消费便利的同时却不需要恐惧互联网的996工作制，因此也拥有更多的时间吃喝玩乐。

由小镇青年引领的小镇生活方式正在引发极大的讨论，成了各类企业眼中的红利。在旅游领域，大数据也预见了这样的趋势。

早在2017年，央视财经《中国经济生活大调查》对中国104个城市、300个县的10万家庭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旅游排在居民预期消费意愿的首位，一线、二线、三线城市居民的旅游意愿分布是41.9%、45.3%、46.4%，越是二三线城市的人们旅游的意愿越强。

小镇的人们怎么选择旅游出行方式，小镇的旅行社、酒店们发展得如何？环球旅讯编辑部的同学利用春节返乡的空闲，记录了一些关于小镇的旅游日常。没有长篇大论，但背后的一切都值得细细品味。

【环球旅讯】今年年初二后，小叔一家三口一反在家走亲戚的常态，说要到北京旅游。

机票是堂弟订的。曾经堂弟常用的出行APP是携程和去哪儿，然而这次他却选择了途牛。“对比了三个APP上的机票价格，途牛给了几十块钱的优惠券，而且每张机票的保险能便宜20块钱，算下来一家三口往返程能省一两百块，所以我才选择途牛。”

出发那天早上，堂弟发现在途牛上订的海航机票可以自助选座和网上值机，他之前从来没有尝试过，于是好奇地注册成为海航的会员并选了靠前的连座，选完座后说：“现在出行越来越方便了，不过如果找旅行社订机票，哪里会帮你选座位？”

酒店是小叔订的。小叔是去哪儿网的老会员，他一开始订了个星级酒店，几天前被告知酒店要召开会议，被迫取消了，虽然气愤但还是继续用了去哪儿。出乎意料的是，小叔后来又选了王府井旁的桔子酒店，一晚800多元。我问小叔为什么选桔子酒店，他得意地说：“我听人说桔子酒店不仅好，还很时尚咧！”

我们家在广东江门的小县城里算是中产阶级，从小在外读书的堂弟、经常出外的小叔更是“潮人”，但对于许多小镇人们来说，OTA虽然已经开始进入他们的生活，却不意味着旅行社已经被淘汰。

年轻人是前往旅行社咨询的主力人群

我的妈妈也喜欢旅游，最近与十多个同事一起在旅行社报团前往泰国、日本游玩。虽然她知道跟团去的是人山人海的景点，但也表示没有办法，“相比之下，找旅行团还是比较省事的，而且要出国，不报团我们又能怎么去呢？”

但是妈妈也发现，身边比较前卫的同事已经在尝试自由行或者目的地旅行了。“在携程上订票的多，也听说过飞猪，去旅行社订机票和酒店再去目的地休闲游，或者到了目的地再去跟团游的也有。”

虽然年长的人们选择旅行社的几率更大，却并不意味着小镇青年们已经抛弃了旅行社，相反，恩之旅（广之旅在当地的分支机构）和携程门店中，大多数的咨询者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人，这着实让我觉得意外。

恩之旅在我们小县城里有两家门店，我在其中一家门店店员闲聊的20分钟里，陆续来了7个女青年，门店里唯一一个值班人员忙得不可开交，期间还接了三四次电话。

其中一对女闺蜜告诉我，她们想去云南，但是最近如果要去自由行，机票实在是太贵了。“如果说机票来回都要一两千，那我不如花三四千报个团更划算。”她们上一次还跟团去了泰国，说起大巴上除了她们俩全是中老年人时，她们都笑了，“感觉太尴尬了。”

另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是，年轻人似乎对于旅行购物并不特别反感。恩之旅的工作人员Ben（化名）也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在他眼中，虽然现在纯玩团已成趋势，但并非所有人都不想购物。在恩之旅咨询的这对女闺蜜印证了Ben的话，“看着别人买你难道不买吗？再说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什么都不买也不太像话。”

在恩之旅坐得久了，Ben看我犹豫不决，劝我还是选择自由行，“说实话，旅行社的项目来来去去也就那些，如果年轻，不如看看抖音上有什么热门景点，上面好玩的地方多得是呢。”

恩之旅依然是人们心中的大品牌，携程门店客户多来自线上

在我们的小县城，让不同的人说出自己信赖的OTA或者旅行平台，得到的答案都不太一样，但如果是线下的旅行社，几乎大部分人会说恩之旅，其次是大方旅游。

携程门店就开在恩之旅的不远处，听工作人员梁女士说，开了快半年了。我坐着咨询的时候，明显感觉人流比恩之旅少，期间除了我，只有一对母女来咨询了两句。

和恩之旅打印出行程表的展示方式不同，梁女士一来就加了我的微信，每咨询一个旅游产品，她就给我发送一个链接。

“现在在线下门店购买，机票和酒店要比线上便宜几十块钱，可以定制，不收其他的定制费用，还可以安排接送车。”梁女士不停地推荐。

梁女士称，携程门店很多客户都是通过线上APP来的，买旅游线路产品的人多，现在也开始有年轻人选择来买机+酒产品。“现在机+酒确实是一个趋势，但是现在在四五线城市，需求暂时还不那么大。”

“很多一二线城市和四五线城市的年轻人旅游习惯不一样，”梁女士知道我从广州回来后坦言，“大城市很多人选择自由行，小镇上也有自由行的需求和趋势，但是自由行策划起来麻烦，花费也更大，很多人还是觉得让旅行社搞定更好。”

人们为什么需要旅行社？

从广州回到小县城的前几天，我觉得日子漫长得难受。在外人人忙碌，走路的脚步都飞快，但在小县城，人最多的地方是奶茶店、麻将室、超市、广场和酒吧，广场上搭个小屏幕放电影，能吸引一两百人来围观。为了耗尽每天的24小时，人们想尽了办法。

旅行社也成了大家消磨时间的地方。在恩之旅门店咨询的时候，有互不相识的三个中年人前来咨询，他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看上去只是想换个安静的地方坐一坐，如果有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就问两句。

“春节时间多的无聊，不如出去走走。”一个中年妇女说着就给旁边的大叔讲起自己上一年去上海的经历，大叔有点动心，向工作人员要了几张行程单看了起来。

在小县城里，人们的社交纽带异常紧密，可能亲戚朋友邻居里面就有一个是旅行社的工作人员，即使不坐在旅行社咨询，许多人都可以托身边的旅行社朋友帮忙代理。我们家对门的阿姨就在大方旅游工作，妈妈告诉我，她之前去日本就是让这个阿姨帮的忙。

托人帮忙，互欠人情，是小县城里人人都爱用的办事方式。

另一个原因在于，小镇上人们的文化水平有限，新事物对于他们来说既新奇又遥远。记得我们这边刚开始建高铁站的时候，很多大叔大妈包车到高铁站参观，有的甚至买一张票从头坐到尾再坐回来。这两年出国游火热，小镇人们也想出去见见世面，但如妈妈所说，如果不报团，小镇人们又怎么去呢？

无论是恩之旅还是携程门店的工作人员都告诉我，这两年报团出国游的人最多，前两名是泰国和日本，其次是新加坡、马来西亚等东南亚国家。“日本游一直到三月份的团都已经报满了，你想报还不一定报得了。”Ben和我说。

后记

我本以为春节几天假期大家都去看望亲朋好友了，然而Ben告诉我，春节这几天咨询的人比平时还多，人挤人也没关系，打发时间要紧。

确实，春节期间和爸妈回乡下走亲戚，发现今年留在乡下过年的年轻人少了许多。妈妈说，这几年人们有钱了，大家的生活方式也不一样了，旅游过年成了很多人的选择。

我问Ben，这两年经济下行，今年春节出行的人是不是比以前少了。Ben却反问我：“经济下行？听谁说的，中国人有钱得很呢，今年出游的人比上一年还多。”

在这个安逸悠闲的小镇，经济下行对人们的影响似乎并不明显，唯一可以体现的，可能是那春节的烟火。以前在我的房间里，年三十晚上9点多就开始响起烟花声，今年到了零点，才开始稀稀疏疏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