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rbnb网站陷入种族歧视疑云

　　【环球旅讯】哈佛商学院最近公布了一份调查报告，网络上对此报告议论纷纷。该调查报告发现，Airbnb上的黑人房东比白人房东在同类产品上的收费要低12%。所以，Airbnb上存在种族歧视现象吗？白人房东真的就比黑人房东挣得多吗？

　　调查报告的作者Benjamin Edelman和Michael Luca对2012年7月12日Airbnb上的纽约可出租房屋做了调查。他们付钱让一组工作人员来给每个产品的照片按1-7打分（7分意味着“这个公寓棒极了，即使它比酒店客房贵很多我也愿意住”，1分意味着“这个公寓非常糟糕，我不想住在这儿”。）另一组人则负责猜测房东的种族情况。

　　这两位研究人员收集了具体的产品信息——包括价格和质量，例如房间的数量、过往顾客对位置、沟通、服务精确性和卫生的评价，他们以此作为质量衡量标准，从中也可以比较出黑人房东与白人房东所提供的同类产品的差别。

　　这项调查对房间数量、连接的社交账户情况、照片质量、沟通评级、卫生评级和所在位置评级等方面做了统计分析。照片质量评级也许是其中最主观的一项，实际入住过的顾客并没有提交这项评分。

　　他们总结出：

　　我们发现，在房屋位置、出租房性质、质量一致的情况下，非黑人房东可以比黑人房东多收取近12%的费用。另外，如果黑人房东的位置评分很低，他们相比非黑人房东在价格方面受到的影响更大。这些差异凸显了在线领域的歧视风险，显示出我们看似很普通的信任构建机制在无意中造成的后果。

　　你只需要到像ValleyWag这样的评论网站看一看就知道，这份报告引起了多大的争议，还有网络论坛上的种族主义是多么根深蒂固。在关于科技如何激起了人类固有偏见的讨论中，还有在讨论科技可以如何改善社会劣根性，而不是添油加醋的时候，种族问题显然是其中一个关键的问题。

　　这项调查引出了一些P2P在线领域信任构建机制中非常值得人们注意的问题，尤其是人们用可视化的图片、社交网络和其他可辨识的信息来判断可信程度的方式。

　　什么市场变量在起作用？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需要指出，即，市场变量不仅仅是“黑人和白人”。

　　房东出于各种不同的原因给自己的房屋标出某个价格，当然了，这是指由于种族或其他人口因素（性别、男女同性恋或双性恋人群等）造成的价值观和兴趣上的不同是其中的一种原因。另一种是对于希望的入住率的考虑。

　　一些房东（例如作者本人）选择把价格标得比周边房屋低一点，以获得更高的入住率。高价意味着更少的订单，这会导致整体收入的减少。薄利多销的定价策略可以弥补房间较低的定价。

　　如果你没有直接采访到在同类产品给出比白人房东更低定价的黑人房东，你永远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这还涉及到定价策略的问题。如果Airbnb并没有给出每类房屋产品的指导价，房东们也许会给出不那么清晰的定价，或者他们有可能会不知道自己的定价比同类产品要低。

　　Tnooz采访了一位华盛顿州西雅图的黑人房东。他今年27岁，名叫Chaz。Chaz在Airbnb上提供一个房间的共享。他的客人可以睡在客厅的一张沙发床上。相比整间出租来说这是另一种类型的产品，他在产品描述中这样说道：“给预算有限的旅客提供小旅馆的体验。”这种房间自然属于低价范畴。

　　Chaz还上传了一个视频向潜在的顾客说明情况。他并不相信这项调查如调查者所说的那样严谨，他说道：

　　“一个严谨的调查会这样描述，如果一个人不是黑人，他也有‘Crash Pad of Awesome’（注：Chaz在Airbnb上给自己的房屋产品取的名称），调查者可以研究在同一时间段内，他在价格更高的情况下是否比我获得的订单量更多。除了种族因素外，还有太多其他的因素影响了最后“钱多钱少”的结果。”

　　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认识，因为房东在设定价格的时候考虑了非常多的因素，预订量就是其中的一个。以下是Chaz定价的过程：

　　“（价格）其实具有季节性，再加上折扣。起初我标的价比竞争对手（其他Airbnb房东和家庭旅馆）要低，这样我可以累积评论。然后我在33-38美元的范围内调整价格，看看情况如何。现在我基于自己一年半的经验来定价。”

　　“现在的冬季房价是31美元，春秋两季是35美元（不过我在考虑上调到38美元，因为我们的认知很奇怪，如果价格的尾数更大感觉会“更便宜”，这和沃尔玛使用的尾数定价策略一样），夏季是41美元。之所以加上那1美元是为了保证自己收到的账款是偶数。”

　　“定价的因素或许是这里边最重要的市场变量。黑人房东把价格标低12%并不意味着人们因为他们是黑人就不愿意付出高价，定价和入住率的相关关系是重点。”

　　“我认为Airbnb必将如人们所料，根据位置和市中心的距离来定价。以西雅图为例，Belltown的黑人居民不多，它处在非常中心的地段，我认为这决定了我可以收取的费用和人们是否选择入住高度相关。我还知道一位就住在派克市场（Pike Place Market）旁边的黑人房东，他将自己的日式床垫和房间出租给客人（注：和Chaz类似）每间夜的房价是45美元，我真是还见过自己的客人到他那儿去住。不过我想他的总预订量比我的要低，因为，即使他的房间提供了更高的私密性，但他的房价也比较高。”

　　“所以我觉得，如老话所说——“地段、地段、地段”永远是（造成这种定价与种族联系）最重要的因素，而从社会经济学的角度来看，黑人通常居住在“较差”的社区，离城市中心区很远。”

　　这项调查考虑到了这一点，对顾客打出的位置评分也用比较产品的方式进行比较。

　　当然了，我们无法采访到某位浏览过黑人房东产品后，转而在更高价的白人房东处预订的顾客，这方面的数据我们无法获取（Airbnb拒绝向调查者提供任何实际的预订数据），所以我们很难辨别出每次预订中起到最重要作用的市场变量。

　　Chaz提到：

　　“歧视只是“偏好”的另一种形态。我们只能和其他普通企业一样，努力提高入住体验，并寄望以此可以消除先入为主的种族偏见以及这种偏见带来的影响。”

　　当被问到自己所遇到的种族歧视时，Chaz强调说：“没有！从来没有真正遇到过。它甚至都没有在对话中出现过。”

　　有意思的是，当我们搜索西雅图Beltown地区的“共享房间”时，除了Chaz的房间，仅有一处符合条件的结果，它也在客厅里提供日式床垫，但它的收费是Chaz的两倍。

　　这是一个很大的价格差异。你只需要看看评论数量的对比：Chaz有66条评论，而这家的评论数量为0。很明显，低价增加了顾客量，这是想要提高入住率的房东们追求的效果。

　　Chaz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P2P住宿平台上并未处于劣势。

　　“我从未觉得因为我是黑人我就处于不利。我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商业技巧来赶上市场潮流，并适当调整价格来最大化预订量。我觉得我在这点上是典型的美国思维：我认为在自由的社会和市场环境中，商品的质量和需求才是最能决定商品价格的因素。”

　　“可能也有和我类似的黑人房东，很不幸他们不知道如何利用不同的技巧来对抗非黑人竞争对手，以最大化利润。随着Airbnb开放了讨论群组，房东可以在上面分享和探索最优策略，这些无知都会迅速消失，知识就是力量。”

　　这位Airbnb房东认为，影响自由市场的因素也是影响P2P市场的关键因素，不能单单看到种族因素。

　　不过，Chaz的一句话“歧视只是偏好的另一种形态”让我们窥见，P2P市场中的供应商要承受人口统计学变量带来的巨大压力。若消费者可以看到房东是黑人、同性恋、女性、移民的少数裔，然后他们决定不入住，这算是歧视还是个人偏好呢？这中间的分界线很模糊，很细微，并且一直在改变。

　　调查者给Airbnb的回复

　　Re/code网站刊登了关于该调查的新闻，Airbnb针对该新闻发布了一条正式声明：

　　“我们致力于让Airbnb成为全球最开放、最具信任度、最多样化且最透明的公共社区，我们的服务条款禁止任何涉及歧视的内容。这份调查报告中的数据已有两年之久，而且，Airbnb上共有来自全球超过3.5万个城市的热情好客的房东，这份调查仅取样于其中的一个城市。另外，调查报告的作者还在总结时做出了一系列主观的或不准确的论断。”

　　Tnooz联系了Airbnb的公关人员，提出了这几个问题：声明中所提到的调查者的“主观论断”是指什么？Airbnb对网站上出现的歧视内容有什么处理流程？最后，他们有什么技术可以帮助房东更准确地定价？但Airbnb公关人员没有作出回应。

　　调查报告的作者回应了Tnooz的问题，有一个基础点很重要，那就是，他们能获取的信息量和顾客是相等的。缺乏了实际需求数据的调查的确不够完美，但它也实实在在地反映了Airbnb用户选择住宿产品的方式。

　　“我们不清楚Airbnb无凭无据控诉别人‘主观的或不准确的成果’时是怎么想的。”

　　“当Airbnb控诉得比较详细的时候，我们一般会发现他们的控诉是错误的。例如，Airbnb告诉一些记者，我们在调查中忽略了房屋是整套出租还是单间出租的变量。但我们显然没有。请翻到我们调查报告中的表格3，找出‘整套公寓’那行字。”

　　“Airbnb还告诉另外一些记者，给照片分类这件事本来就是很主观的。但我们聘请了独立的工作人员（通过劳动交易平台Mechanical Turk）来给照片打分，他们并不知道这项调查的出发点，他们只能看到房屋照片，他们看不见房东的照片或者其他有关房屋的信息。这是很恰当且有效的方法。”

　　这个关于照片主观性的问题很关键，不过，是否真的有客观评价照片的方式呢？潜在的顾客们肯定做不到客观，所以要想出更好的方式来很难，除非能找到这些想在纽约预订的人，然后观察他们预订前后的整个过程。

　　至于数据过时的问题，作者认为这个指责毫无根据。

　　“这些数据是在2012年夏季收集的。自那时起至今，期间没有任何特别的因素让情况发生了改变。的确，Airbnb的房屋产品页面基本保持原样，布局和格式都没有变化。我们没有理由认为这会影响到我们的结果，Airbnb也没有说出任何令人信服的理由。”

　　所以，两位调查者坚信，他们发现了和 “网络民主化”这种熟悉论调相悖的根源性问题。

　　许多人都希望，通过限制垃圾信息和涉及歧视内容信息的传播，互联网可以对反歧视起到帮助。有时候它确实可以做到，一位eBay或亚马逊平台上的卖家自然不用为肤色付出代价，因为这些平台向买家隐藏了卖家的种族信息（或照片）。

　　不过Airbnb朝着相反的未来发展：网站上越来越突出房东照片和少数族裔的身份。我们认为这个举措没有必要，而且从许多角度来看也是不受欢迎的。随着越来越多的领域转向P2P模式，这种改革也许会进一步发展——但要基于这种前提，即上述身份信息不必要占据那么显眼的位置。

　　调查报告的作者目前正在计划扩大调查范围，在其中囊括更多的细节和地理位置方面的研究，同时还计划对更多的产品做研究和各种肤色的房东深度访谈。他们也希望调查可以覆盖到其他的少数群体，例如属于男女同性恋或双性恋的房东，以及将其它可以从照片或资料上收集到的人口统计学变量加入调查。这样他们可以更全面地从整个产业生态系统的角度来进行观察。

　　设计问题

　　从这项调查抽离出的关键点是，调查者将潜在的歧视看做是交易机制设计的问题：Airbnb展示了房东的照片、姓名和其他社交网络，这些人口统计学细节信息可能被用作歧视行为。

　　Airbnb设计了让用户填写个人资料并上传照片的机制，但他们不太可能会遇到法律问题从而被迫更改用户界面或设计。

　　此外，图片是Airbnb设计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看了Airbnb的用户讨论后我们可以理解这一点，照片帮助顾客接受了Airbnb模式，包括和陌生人住在一起，或者说，入住陌生人的房子。之前房东上传的照片有可能会降低顾客使用Airbnb的意愿，因此，要想Airbnb采取反歧视的措施，只能他们自己出于道德的角度去考虑，利润和法律都制约不了他们。

　　调查者同时认为，这类个人身份详细信息过去常用来建立信任关系，但它在目前的互联网科技的民主化力量中却拖了后腿，在Airbnb这种直接交易模式中更是如此。

　　尽管互联网拥有减少歧视现象的潜力，我们的调查结果却显示，如Airbnb这样的社会化平台也许会起到反作用。这类平台上突出的照片和社交网络信息让歧视变得更容易。试图在Airbnb上做生意的黑人房东有可能面临的定价方面的不利就是例证。

　　在调查者给Tnooz的邮件中，他们表示，希望看到这类平台的设计选项能够更公正透明：

　　“关键在于Airbnb网站设计的问题：现在，一位房东的照片处于过于显眼的位置，我们觉得可以这么说，它是页面中第二显眼的事物，排在房屋默认图片之后。但房东的照片真的是一位顾客衡量房屋价值时第二重要的信息吗？我们可不敢打包票。

　　假如在房东的脸，顾客点评的篇章词句、顾客打出的平均分的详细信息中，让你选，我认为你不大可能会认为房东的照片对你更有帮助。同时，展示照片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即会促使顾客基于房东的长相而不是房屋的优点来衡量房屋的价值。

　　更通俗地说，我们认为P2P服务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他们所提供的信息，在什么时机，以什么方式提供。当然，一位使用Lyft（打车软件）的司机有必要在接近上车地点的时候从手机上看到乘客的照片，这样他才能认出乘客来。那司机在决定是否接受乘客的打车请求时，有没有必要就看到他们的照片呢？我们觉得没必要。

　　这里面的一个较大争议是，这些详细个人资料确实起到了作用，其中包含的社交关系证明和信息都增加了房东的可信度，这让顾客能够更加安心地进行预订。顾客会寻找能够提供最佳入住体验的房东。所以，假如这种歧视确实存在，而且像我们上面所讨论的，假如这不是某种不同的市场变量所造成的结果，那么，难道说Airbnb就是一种能够不受这些顾虑影响的社会产物？

　　总结——P2P领域需要做些什么？

　　P2P短租公司SafelyStay的联合创始人Andrew Bate认为，这些根源性问题是P2P住宿市场必须要解决的关键问题。

　　我们在传统的家庭度假租赁预订过程中也看到了一些歧视现象，这存在于房东和顾客在预订确认之前进行的交流。有时候，当顾客展示出某种口音或“异国风格”的姓名后，他们想租的度假别墅突然就不能租了。在这种情况下要举证歧视几乎不可能。

　　个人不具备举证的能力。我们对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信息存在着各种认知偏差，这会使得我们做出不理性的判断。所以，当市场只是给我们提供信息，而不是真正衡量信用度的指标时，消费者有可能会以不恰当的方式使用信息。这类市场变量常见于FICO信用评级机制诞生前的借贷交易，还有美国《公平住房法案》（Fair Housing Act，1968）诞生前的房屋交易。

　　Bate对这个关于信用度的特别问题很感兴趣。考虑到市场潜在的变化，他这样说道：

　　“作为一个产业，我们现在应该开始利用过往经验和相关标准来衡量顾客和房东的信用度。房东和“我”的共同点有多少和入住体验根本不相关，顾客的长相或者笑容和他们值得被信任的程度也没有太大关系。

　　评级不应该被公开。在目前的评级系统中，存在着一种固有的互换情节。顾客给出的正面评价也许并不是真心的，而是为了自己也收到卖家的好评。如此被推高的评级降低了整个系统的可信度。

　　市场需要给供应商提供支持。你能想象一下这个画面吗：你去超市退掉一条发臭的鱼，但超市告诉你去找供货的渔夫退款？在市场承担起制定标准的责任之前，房东和顾客不得不自行搜集信用信息，他们缺乏工具，可以接触到的信息也非常的少。”

　　不过也有许多人认为这项调查的观点没有深度，不能真正证明歧视现象的存在。例如有些评论称，该调查没有控制好调查地区内种族隔离现象非常严重的区域的取样情况。Wired网站最近刊登的一幅图显示美国城市中仍旧存在着比较严重的种族隔离现象。

　　下面是纽约的种族地图。蓝色区域为白人聚居地，绿色是黑人聚居地，红色是亚裔聚居地，橙色为拉丁裔，棕色的是其他人种。

　　尽管如此，在比较房屋质量时，这项调查中采用了相对忽略地理变量因素的评价方法。房屋位置的评分不仅仅是针对区域，也会把顾客对该地段的综合评价考虑进去。如果顾客希望环境远离闹市区，那么偏僻地段也会得到好评。调查中没有直接对房屋地段进行硬性比较。

　　该调查发现的问题比它给出的答案更多。随着新科技获得越来越多的关注（尤其是在旅游业这种具有高度地域性的领域），关于这项调查的热烈讨论也意味着新科技会带来意料之外的东西。这些讨论也为潜在的技术发展和P2P市场的提高带来了机会。（Eileen 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