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后第一个暑期的出境游，没想象中那么“爆”

疫情三年后的第一个暑期终于来了，国内游早已人山人海，出境游从业者们苦等三年的“报复性”出游实际上却没有到来。

以“五一”假期为例，据国家移民管理局数据，今年“五一”中国出入境人员数量有较大的增长，但相较于疫情前还有一定的差距。OTA的数据也显示，今年“五一”国际航班仅恢复至2019年同期四成左右。

前段时间，东南亚更是因为旅游安全问题引爆国内社媒平台。上海臻程国际旅行社总经理刘君对环球旅讯表示，前段时间包括泰国、巴厘岛等地的舆论事件给旅行社带来了断崖式影响，暑假能坚持前往东南亚的游客不到原来订单量的20%。

本质上说，对于消费者来说，旅游本身便是非必要的低频消费，更别说消费水平更高的出境游，可以说一点风吹草动都极易动摇消费者出行的信心。

同时，国际航班运力尚未完全恢复、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签证政策也在不断调整，以及近期国际政策形势不确定性不断加大……出境游市场想在短期内迅速恢复不仅只关乎游客出游意愿，各方面的刚性限制也正极大影响着暑期的出境游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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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境游难说乐观

2月份文旅部的通知公布20国试点出境游名单时，对早已摩拳擦掌等待旅游复苏的的旅行社，特别是境外华人地接社来说，可能是3年来最大的好消息了。

“大部分从业者对‘报复性消费’还是有所期待的，以为能一下子恢复到很高的水平。实际上，就真正放开后这3、4个月来看，和原来的预期还是存在很大差距的。”法国翔龙国际旅行社副总经理于海表示。

欧洲国家一直是国内游客较为偏爱的洲际旅游长线目的地。于海今年去了两趟法国，他观察到，从去年6月份以后，整个法国的旅游市场其实就已经基本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了。

今年3月，文旅部公布的第二批试点出境团队游的国家名单新增了法国等欧洲国家。于海肯定道，赴法游客的增长可以说从无到有，但刚刚放开时大部分游客仍以自由行为主，直到5、6月份组团量才有所上涨。“虽然相比疫情前算是大幅增加，但相比2019年，法国翔龙今年接待的旅客量恢复程度不到2019年的三成，更别提从国内出发的旅客。”

刘君的生意做得更广，上海臻程早期在北京、上海做入境旅游业务，后来便逐渐将业务线拓展到澳洲、新西兰以及菲律宾，经营起华人出境地接的生意。

刘君透露，新西兰和菲律宾作为第一批恢复出境跟团游的国家，中国游客的恢复速度更快，其中新西兰已经恢复至疫情前的50%；东南亚受签证影响，旅游市场相比2019年恢复程度在20%-30%；澳洲则由于还未开放跟团游，恢复程度不到10%。

“对已恢复出境跟团游的国家来说，今年初刚刚放开时，整体出境游市场还是以商务团为主，3、4月份后自由行开始增长，团队游则到了最近暑期增长才较为明显。”

2月6日，刘君作为第一班出境游客飞往巴厘岛，主要目的是商务考察，“当时各个板块的同行蜂拥而至，已经准备好大干一场了。”

不在第一时间选择回到主要目标市场重建供应链，反而选择巴厘岛，是因为刘君对出境游市场的恢复程度早已有了预期。在他看来，疫情三年不管是对经济还是对消费者本身都是一个极大的伤害，“不可能一放开后游客就‘唰’地一下全部出去旅游，市场一定会有半年到一年的恢复周期，从业者也尽量别把这半年的市场期望拉得太高”。

而巴厘岛一直以来在国内游客心中便是一个美誉度较高的目的地，相比抢先“跑马圈地”，不如趁着刚刚恢复的过渡期先客观地看看整个大市场。

不可否认，相比国内旅游，出境游的恢复无疑更为漫长和艰难，但就像刘君所说，虽然说2023年国内出境游市场没办法迅速恢复到疫情前水平，但这并不代表旅行社没有生意可做，只是比以前少了而已。

而常年来在热门出境目的地中数一数二的日本，则没有这么幸运。受日本至今仍未恢复出境团队游影响，中国大陆游客访日市场仍持续低迷。

两家在日本的小型华人地接社均对环球旅讯表示，日本整体的旅游市场基本全面恢复，但中国大陆游客并不多，不管是3月访日游轮的重启，还是日本6月19日开放了旅游电子签证，都几乎没什么影响。

据日本政府观光局数据，今年1-5月，日本外国游客数为863.84万人次，其中韩国游客占比近30%，来自中国大陆的访日游客人数仅为38.46万人次，占比约4.5%；而2019年仅中国大陆游客数便达到959万人次，创历史新高，在全部访日外国人数中占比超过30%。

一直以来，中国都是很多国家入境游的主要客源国。我们很容易听到地方当局这种论调：中国游客对该地旅游业和经济的发展至关重要。但总体来看，相比其他国家，中国跨境游恢复时间并不算早，产业链上下游的反应速度难以迅速匹配政策的转变，目前中国游客的回归和复苏不孚众望。

日本并非个例，即使是前段时间中国游客所谓“井喷”，一定程度加剧了舆情发酵的泰国，实际上中国游客数量也并不多，据泰国观光旅游协会数据，今年1-5月，中国赴泰游客仅约100万人次（2019年中国游客约为1098万人次）。或许，想要看到出境游市场的真正井喷，还需要给供应端和消费端一点时间。

02

游客未动，价格先涨

虽然出境游目前仍处于阶段性恢复期，但不管团队游恢复与否，绝大部分旅行社对暑期还是报以较大期待。

携程数据显示，截至6月14日，暑期出境机票搜索热度已超过2019年同期水平。而从民航运力来看，据FlightAI市场洞察平台数据，暑期出境航班恢复到超过疫情前五成以上水平。

于海表示，以法国翔龙为例，今年上半年的接待团队大多数还是参展的商务团，这部分更多属于刚性需求，要说真正以旅游为目的的游客，估计还是会从7、8月份开始增加。他预计暑期的预订高峰将出现在8月份。

同时他也补充道，目前法国翔龙的暑期订单量相比3、4月份有所增加，但相比疫情前基本还是微乎其微。

日本胜景商事社长是晓认为，今年中国游客的访日旅游高峰将出现在8月份，另一家位于大阪的华人地接社相关负责人杨帆也表示预订高峰一般出现在7月下旬到8月上旬。

至于恢复程度，是晓坦言，受旅客积压三年的需求在暑期瞬时爆发影响，目前其暑期订单量已经爆满，但因其旅行社本身体量较小，所以亦有望超过2019年。

但他也表示，暑期的订单量并不能完全反映今年下半年的整体情况，目前来看，暑期的阶段性爆火其实难以延续。

杨帆认为能恢复到2019年同期的50%以上，“但这个数据不是全靠国人来支撑，里面至少一半的水平来自其他国家地区的华人游客。”

刘君则表示，早在5月底，暑期预订就已经开始了，截至目前订单量能恢复至2019年同期的30%，即使是新西兰和菲律宾两个出境游需求更大的目的地，刘君预计最多也仅能恢复至疫情前的一半。

值得注意的是，早在刚刚放开时，目的地价格上涨就已经成为市场焦点，不管是原本以中低端游为主的泰国、还是以高端游为主的欧洲国家，都被不少游客吐槽价格居高。

当环球旅讯问及目前的报价是否有所上涨时，于海直言：“高了，还不是一般的高。”他表示，暑期法国跟团游全包价格至少2万多人民币，而疫情前仅1万元出头。

涨价的背后并不代表旅行社利润的提高，反而是成本的上涨。除了机票价格上涨，通胀影响下，大部分目的地酒店也在涨价。同时境外旅游的供应链仍未完全恢复，对旅行社来说也是一笔支出大头。

以欧洲为例，据央视财经报道，目前欧洲几乎所有酒店集团的房价都出现大幅上涨，部分酒店价格甚至翻了三倍。此外，欧洲当地的旅游大巴价格也涨了40%至50%。

刘君也表示，包括地面服务成本的上涨，相比疫情前，旅行社在供应链重建和旅游产品的重新筹备上的成本上涨了20%，同时出团报价也上涨了20%。

日本则正好相反，由于近期日元贬值，一定程度上不仅带来访日游客数量的增加，还促进了消费。是晓表示，以京都为例，疫情期间酒店旅馆的数量反而有所增加，供给增加下，也难以涨价。

值得注意的是，随着暑期的到来，国内航线的票价也在“大涨”。环球旅讯从携程APP搜索发现，广州直飞上海的航班大部分票价在1000-1500元间，其中不乏部分全价票；广州直飞北京在1300-2300不等；这个价格其实与目前从广州直飞泰国曼谷差不多。相比之下，原本就不便宜的国际机票反而显得略有优势。

于海认为，从今年下半年持续到明年将是个较为显著的恢复阶段，随着游客的心理顾虑减弱，出游意愿也会回升，同时国际航班量的持续增加态势有望延续，机票价格也会相应下降，一定程度也会降低旅行社成本以及报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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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形势变化、难求

仍在持续影响出境游恢复

浩华《2023年上半年中国出境旅游市场景气调查报告》认为，2023年上半年出境游市场难以在短短半年间恢复到2019年同期的业绩水平，主要有四大原因：

①国际航线调整审批流程相对繁琐，航司运力调整费时；

②行业长期停滞，供应链受重创，需要时间逐渐重组；

③疫情期间出境游从业人员流失严重，难以迅速招揽人才；

④复杂不明朗的国际形势及双边关系影响出境游热情。

这基本涵盖目前出境游仍在面临的几大难题，不过大部分的问题都已经有缓解的迹象。

随着暑运拉开序幕，各大航司也在加紧增开国际航班。近期，国内外各大航司陆续公布了7月国际航班计划。从最新的航班计划来看，各大航司均在密集恢复以及加密热门目的地的国际航线。

其中，进入7月后，东航/上航预计每周执行国际地区航线超过100条，起降架次超过1400班；国航也陆续新增了往返东南亚、欧洲、亚洲等多个目的地的航班。

而供应链重建和人才招聘也早已是各大旅行社的“持续进行时”。经过半年的重建，目前上海臻程和杨帆所在的日本地接社的供应链体系都已经恢复至疫情前的60%-70%。

刘君认为，供给恢复和市场需求是相辅相成的。中国游客的数量是庞大的，这也使得不管是以往合作的餐厅或是车队的规模也较大，而旅行社所付诸的成本也非常大。“目前中国游客的恢复情况并不如预期，所以我们也在有意地放慢供应链恢复程度，如果供给过剩，这部分恢复也会变成内耗”。

而在人手问题上同样如此，于海表示，目前绝大多数旅行社还没有开始重新大面积招人。招聘更多是个软性成本，当需求回升后，旅行社再重新吸纳人才并非难事。

总而言之，在供应链重建这块，旅行社达成一个共识——管控好成本。供应链的恢复是循序渐进的，按照目前出境游的恢复程度来说，虽然不及2019年，但不管是供给还是人手，都足以匹配目前的需求。

相对而言，复杂的国际政治形势才是造成旅行社担忧的主要原因。

以中日韩为例，除了前段时间日本单方面决定福岛核废水排海，近期韩国“萨德问题”也持续发酵，中日韩间的双边和三边关系经历着起伏变化，加剧了不确定性。

受此影响，一定程度上中国游客在前往日本、韩国等地旅游更加谨慎，同时公商务团出行也有所减少。

同时，签证问题也是制约出境游市场恢复的一大掣肘。

其中，虽然日本驻华大使馆北京领区早在今年5月便发布通知称，对个人旅游答证（5年及3年多次签证、单次签证）的经济能力证明资料包括个税、工资流水等方面进行了简化。同时据多家旅行社近期消息，7月25日起，日本还将放宽五年多次旅游签证申请条件，恢复以存款、房产等条件申请。

这一定程度还是有利于国内游客暑期赴日旅游的积极性。

但这并不代表暑期出境游的整体情况。在小红书搜索“签证”，便有好几个帖子表示“签证难度为什么越来越大”，评论中不是意大利签证没号，就是法签没号，还有被誉为难度超美签、“一签难求”的菲律宾……

法国签证代办服务中心显示，法国使馆合作的签证中心共有15个，但目前仅开放6个。截至7月12日，美国签证申请网站显示，广州美签的预约时间已经到了2024年1月底，上海为2月，北京则为12月底。

途牛旅游网副总裁齐春光在接受《中国旅游报》采访时表示，签证方面，欧洲方向积压了大量签证需求，除了旅游签，还有更刚需的留学签、商务签。加之疫情期间使领馆工作人员缩减，在供给不足的情况下，资源挤兑、价格上涨，也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游客的出游愿望。

携程透露， 以上海领区为例，德国签证几乎不放号，瑞士、奥地利、美国等也都需要凭运气刷最近日期的预约号。

总而言之，今年暑期的出境游对于整个旅游市场的复苏无疑有重要意义，但出境游的恢复仍在过渡期，正如携程副总裁孙天旭对媒体表示，在暑假的2个月时间里，航班运力和签证便利度出现重大调整的空间较为有限。多重因素影响下，出境游市场预计不会出现较大变化。

那么，中国出境游何时能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

于海认为，慢则一年，快则半年至少能恢复到疫情前的70%-80%；刘君则将目光放到2024年的暑假。

而位于市场不确定性更高的日本的是晓则无奈表示，或许近几年都很难。除了游客量的局限性，中国游客的消费水平也在降低，是晓观察道，近几年的赴日旅游的中国游客已不再热衷“买买买”，目前来看，这一趋势也将延续。

但经历了三年的至暗时刻，旅行社在赚钱这件事上的心态都变得更好了。在他们看来，即使市场仍充满不确定性，但总归是在向好的。出境游只要有复苏就好了，无论快慢。